有姜青麟护送陈默一路疾行,午后抵达临江府城。陈默不顾肩伤与满身血污,直奔知府衙门后宅。
“赵大人一早出府,尚未归来。”门卫回道。
陈默心焦如焚:“赵大人一回来,立刻通知我!有要命的大事!”他强压急切,转向姜青麟:“林少侠,辛苦你了。先去我住处稍歇,我处理下伤口,再议。”他这模样,实在不便招摇。
姜青麟点头:“好。”他也需要理清这惊天秘闻。
回到陈默住处,仆人备好了热水衣物。
姜青麟被引入内房。
他脱下染血外袍,露出贴身青色内衬。
他习惯性地摸了摸内衬暗袋——护心符和储物匣安稳地贴肉藏着,这是他保命的根本,从不离身。
此刻,他犹豫了一瞬:这是官衙内宅,相对安全,也确实需要清洗。
他小心取出两样物品,放在待换的干净衣物最上面,确保伸手就能拿到。
他刚踏入浴桶,温热的水缓解了些许疲惫,脑中却飞快闪过义庄黑洞、噬灵蛊、青玉扣的线索。这阴谋的庞大令人心惊。
\"林少侠!赵大人回来了!快!\"门外突然响起陈默急促的喊声,带着压抑不住的激动和颤抖。
姜青麟心头一紧!
这么快?
事态比预想更急!
他立刻起身抓布巾。\"
稍等,我穿衣!\"姜青麟扬声回应,伸手就去抓那叠衣物------以及上面的护心符和储物匣。
房门\"哐当\"一声被猛地推开!
陈默冲了进来... 他根本没看姜青麟的动作,一把抓住他刚拿起衣物的手臂,用力往外拽!\"
来不及了!快走!\"
陈默力道极大,姜青麟猝不及防一个趔趄,手中的衣物连同护心符和储物匣顿时脱手,散落一地!\"我的东西!\"姜青麟急道,想挣脱去捡。
\"寒衣兄在等!迟则生变!\"陈默声音斩钉截铁,几乎是拖着姜青麟往外冲,他肩头的伤口因用力而再次渗血,染红了绷带,但他眼中的火焰却燃烧得更加炽烈,\"天大的事!关乎无数性命!\"
看着陈默肩头的血和眼中孤注一掷的决绝,姜青麟瞬间明白:在陈默心里,立刻见到赵寒衣、揭露阴谋压倒一切!
他暗叹一声,目光最后扫过地上散落的护心符和储物匣,心中焦灼万分,但终究咬牙,任由陈默拉着, 仅穿着湿漉漉的里衣,狼狈不堪地被拽出房间,冲向知府书房!
心中只盼东西别被仆人乱动。
赵寒衣书房。
“默之?!你这是……”赵寒衣见陈默肩伤渗血、衣衫狼狈,身后还跟着个只穿里衣的年轻人,惊得霍然起身,满脸关切震惊。
他抢步上前扶住陈默,“快传府医!”他目光锐利扫向姜青麟:“这位是?”
“在下林青江,途中遇陈大人遇袭,援手而已。”姜青麟强自镇定道,心中懊恼万分。
“多谢林少侠!”赵寒衣郑重道谢,随即焦灼地看向陈默,“默之,到底怎么回事?谁伤的你?先坐下!”
\"寒衣兄!出大事了!\"陈默抓住赵寒衣手臂,声音嘶哑急促... \"发放玉扣的是知府衙门!蛊巢就在玉扣里!朔月夜发动,吞噬灵根!那些意外全是假的!\"陈默双眼赤红,死死盯着赵寒衣腰间的青玉扣,\"寒衣兄!幕后黑手必与历任知府、甚至巡抚衙门有关!必须立刻上报钦天监彻查!否则更多人要死!\"
赵寒衣听着,脸上的关切震惊一点点褪去。
眼神从惊愕变得深沉复杂,最终归于一片死水般的平静。
他缓缓坐回主位,手指无意识地反复摩挲着腰间的青玉扣。
书房死寂。只有陈默粗重的喘息。
许久,赵寒衣才轻叹一声,声音疲惫:\"默之...你...果然查到了。\"
这句话如同冰冷的钢针,瞬间刺穿了陈默最后一丝侥幸!
他只觉得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,全身血液仿佛凝固,之前强行压下的所有疑点——赵寒衣佩戴的玉扣、他对天才死亡的“平淡”反应、甚至他升迁速度的异常——此刻轰然炸开,串联成一条指向冰冷真相的血线!
陈默的声音带着绝望的颤抖和最后的不敢置信:\"寒衣兄...你...早知道?!\"
赵寒衣没直接回答,疲惫地揉揉眉心:“你伤得不轻,心神激荡。林少侠也……不成样子。真相太沉重。不如先让府医看看,你们也梳洗换衣,定定神。半个时辰后,书房细谈,如何?”他目光扫过陈默的血污和姜青麟的狼狈,“这副模样,也非议事之态。”
陈默心急如焚,但肩伤剧痛,失血虚弱,加上自己一身狼藉,姜青麟更是衣不蔽体,确实不妥。
赵寒衣那句“果然查到了”和复杂眼神,让他心头尚存一丝希望——也许寒衣兄并非主谋?
他看了一眼姜青麟,对方几不可察地微微点头。
“好。有劳寒衣兄。”陈默压下翻腾的疑虑,点头。
姜青麟沉默,心中警铃大作。赵寒衣太平静了,这“休整”像在拖延。但他身无长物,只能暗自调息。
两人被引至西厢暖阁。
府医为陈默重新包扎伤口。
仆人为姜青麟送上干净青衫。
陈默匆匆擦洗换衣。
姜青麟默默换上,心中对遗失物品忧虑更深,却无法声张。
暖阁门被轻敲。
“陈主簿?林少侠?大人有请!”赵寒衣长随的声音传来。
陈默心弦绷紧,立刻起身。姜青麟紧随其后。
书房内,灯火通明,下人已屏退。桌上摆着点心和一壶刚沏的热茶。
“默之,林少侠,坐。伤如何了?”赵寒衣神色平静,甚至带点温和笑意,亲自为两人斟茶,“喝口热茶,暖暖身子定定神,我们慢慢谈。”
陈默无心喝茶:“寒衣兄,事不宜迟!我们…”
赵寒衣抬手打断,将茶杯推近陈默:\"稍安勿躁。你刚才所言,太过骇人。我需要确认关键细节,这关乎下一步。\"他目光紧锁陈默,\"你确定王猛丹田是晶化黑洞?那玉扣靠近时,血丝真会躁动,散发寒意嗡鸣?\"
陈默精神一振,这正是铁证!
他端起茶杯想润喉好详细说:\"千真万确!那黑洞边缘焦黑晶化,硬如玉石!玉扣一近,血丝如活物躁动欲出!寒意刺骨!古籍\'焦若晶焚\'之状完全吻合!这就是噬灵蛊!我们必须...\"
话音戛然而止!
一股猛烈眩晕如重锤砸来!眼前赵寒衣身影剧烈晃动分裂。四肢力量瞬间抽空,沉重麻痹蔓延全身!茶杯“啪嚓”摔碎在地!
“茶…有毒!”陈默惊骇欲绝,想指赵寒衣,却眼前一黑,软倒在地。
旁边姜青麟在茶杯落地时已察觉不对!
他只沾湿了少许嘴唇。
此刻虽感眩晕麻痹,但修为意志强韧!
他猛地拍桌站起,怒喝:“赵寒衣!你!”右手闪电般探向腰间——却抓了个空!
赵寒衣脸上温和尽褪,只剩冰冷漠然。
他轻轻挥手。
屏风后两道灰影如鬼魅闪出!
速度极快!
姜青麟中毒在先,反应稍迟,只觉劲风扑面,后颈剧痛!
眼前一黑,栽倒在地。
赵寒衣起身,走到昏迷的陈默身边蹲下。
动作轻柔却冰冷。
他伸手探入陈默怀中,摸索片刻,掏出那枚冰凉的青玉扣,紧紧攥在手心。
寒意刺骨。
他看着陈默苍白的脸,眼神复杂,最终化为一声轻不可闻的叹息。
“带下去,严加看管。无我手令,任何人不得靠近。”他冷冷吩咐。
……
陈默被头痛和寒意唤醒,发现自己在一间陌生雅室。
窗外是临江夜景。
他被安置在椅上,浑身酸软无力,灵力被封。
姜青麟倒在旁边地毯上,未醒。
赵寒衣独坐对面自斟自饮,那枚青玉扣随意放在手边。
\"醒了?\"赵寒衣声音平淡。
\"赵寒衣!!\"陈默目眦欲裂,愤怒与背叛感灼烧心肺,\"茶里有毒!你果然是他们的人!那噬灵蛊!你都参与其中!\"他挣扎,身体沉重。
\"\'封灵散\'而已,死不了。\"赵寒衣又倒一杯,\"默之,我们相识多少年了?书院同窗,龙门宴同届,科举同场...情同手足。\"他看向陈默。
\"手足?!\"陈默悲愤冷笑,\"你就这样对兄弟?下毒?帮着残害子陵!李沧!那些天才?!\"
\"残害?\"赵寒衣目光锐利如刀,带着压抑的痛苦和嘲讽,\"你只看到天才死了,灵根被夺。可知那些\'净化\'过的灵根精华,炼成了何物?\"他身体前倾,声音压低,带着蛊惑的狂热:\"\'夺天造化丹\'!逆天改命,夺天地造化!一颗,庸才脱胎换骨,瓶颈者破境如喝水!一颗,增寿五十年!这是力量!是长生!是通天大道!\"
他眼中燃起扭曲的火焰,闪烁着贪婪的光芒,\"你我曾是龙门宴失败者!科举,你落第,我侥幸!这世道,仙凡有别,弱肉强食!没力量没寿命,我们永远是任人践踏的蝼蚁!\"
他灼热地盯着陈默:\"默之!识时务!加入我们!巡抚大人需要你!以你才智,加上造化丹...我们兄弟联手,何愁不能立足?权势!力量!长生!唾手可得!这不比你做个小主簿强百倍?不比子陵他们死得不明不白强?!\"
陈默听着这疯狂的诱惑,看着面目全非的挚友,只觉灵魂深处寒意彻骨。
他缓缓摇头,眼神悲凉却清澈坚定,一字一句,掷地有声:\"寒衣...你疯了。我陈默,读圣贤书,明是非,知廉耻。此等以挚友之血、同窗之命铺就的‘通天大道’,我一步也不屑踏!宁死不为!道不同,不相为谋!\"
\"宁死不为?\"赵寒衣眼中最后一丝温度熄灭,只剩冰冷杀意和失望。\"
好。果然还是那个固执的陈默之。道不同。\"他缓缓起身,整理官袍。\"
你以为查到这些皮毛,就能撼动巡抚?捅破这天?\"
赵寒衣声音淬冰,\"钦天监?朝廷?呵...这盘棋,远超你想象。你,还有这林少侠,知道太多了。只有死人,才能永远闭嘴。\"他最后深深看了一眼陈默,眼神复杂,终归决绝冰冷:\"念旧情,给你痛快。上路吧,默之。黄泉路上...替我给子陵...带声抱歉。\"
话音落,赵寒衣脸上最后一丝复杂彻底消失,嘴角勾起一丝冷酷无情的弧度,猛地一拍桌子!\"咔嚓!\"机括轻响。
一侧雕花墙壁瞬间翻转!
四名黑衣鬼面杀手如同从阴影中凝结而出,动作无声无息,手中劲弩早已上弦,淬毒弩矢泛着幽蓝寒光,冰冷的杀机瞬间将陈默和姜青麟牢牢锁定!
\"杀!\"赵寒衣背过身,冷酷下令。
咻!咻!咻!咻!
四支毒弩离弦,撕裂空气,发出死神的尖啸,射向无法动弹的两人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