磨蹭时间过长,白亦行看着他仍是不答。成祖表情不变,身下却使劲力气。
暗夜里,借着窗子跃进来的一点白,可以清晰地看见那朵绽放的蝶豆花,深邃的蓝紫色,深深地令成祖着迷。
这种花格外喜欢充足的光照,多生长在清迈,如果是在美国,他可能就尝不到这么美味的植物了。
蝶豆花的花朵大,花冠蓝,形似宽椭圆或卵形,两面疏被贴伏有短柔毛,不过这朵很干净,近无毛,不住引他深靠。
花朵的中间一般是白色,龙骨瓣椭圆形,旗瓣小,吮吸时常有涩意,白亦行脚背绷直,腰脊拱起一座风雨桥,还是那种年久失修,四处漏风的古桥。
摇摇欲坠,星星轻颤。
所以每年三月三泼水节,泰国人民都会采摘蝶豆花,将其碾碎了压瘪了榨干了,汁水挤得一滴不剩,剩细细一缕弧线,羞怯却不抗拒地跟白米混合,入口时,舌尖会传来细腻的犹如雨后新草的清新,甜而不腻。
那气息绕进鼻腔,又滑向心口,无声地挑逗味蕾,缠绵得叫人心悸。
成祖像个虔诚的教徒,索吻她身体每一处。又爱不释手,似在触碰一件珍稀的艺术品,手轻得不像话。
手掌扼住她半边脸时,白亦行忽然张口含住他的手指,不经意在他指腹绕圈。
成祖的动作僵停两秒,他缓缓抬首,锁住她的眼,下巴嘴唇鼻尖眼睛都是湿漉漉的。
六月是清迈的雨季,灰蒙蒙阴沉沉,跟雨后空气里润和湿意相比,有股张狂的野性。
如此直白地勾引,换谁谁受得了?
欲拒还迎,成祖双眸含着炽热的水雾,再也受不了,埋下脑袋,至下而上,用脸蹭舐她的身体。
一直来到她面前,俯视她,像第一次见面时那样审视她。
“我知道你在生什么气。”
游艇是个意外,那样刻骨铭心的记忆,他想在她身体里重新觅得,或者激发更蓬勃的味道。
白亦行手脚勾缠,男人身上的味道很浓郁,比老酒更醇厚,比雪茄更劲猛,高高在上的成祖再次被她拉入地底,不答反问:“成叔叔,你知道我还有什么别的爱好么。”
我想看你戴着面具跟我做。
他将她缠绕包裹起来,直至把她整个人都揉进自己身体里。
融为一体。
“让我猜猜,”他微仰着头,盯住她的眼,“是我。”
成祖右手臂勒紧她肚子,她深吸一口气,“过去是我,现在是我,将来也只能是我,”她舔过的手指伸入打圈摩挲,深凹眼眶中,他黝黑的眼睛愈发幽深,低沉嘶哑,“你认为,我说得对么?”
白亦行终于悟出那股浓郁,是强者上位的味道,是威严霸道的味道。
她很喜欢。
人的心动也分很多种,短暂的瞬间,微妙的氛围,奇怪的话语,她已经数不清有过多少个这样的时刻了,而这些心动都与他息息相关。
他嘴唇伏在她耳边:“白亦行,我在这里,你就不会迷路了。”
白亦行不想思考,想变成提线木偶跟着他走。
她闭上雾朦的双眼,双手死死攥着他左右手臂,尖刺的骨骼和凹陷的肌肉紧紧扎进她小腹,使得她不得不在坍塌破碎的废墟中抽离出来,感受生理和心理双重刺激。
由于成祖身体的急促缓慢,他手臂肌群略显粗粝斑驳。
在扭曲和变异的结构线条中,变得紧绷,而有些部位则很松弛。
她真正触摸到的那瞬,手里捏着粗糙的木炭笔在粗糙画布上,画下错综缠杂的树根,是诡异的韧性。
白亦行的情感和呼吸慢慢变得复杂不均匀。
这样一只脆弱畸形又倔强的手臂,在被他赋予生命后,正同她做着一些不可描述的邪恶事情。
她忽想到了那个充满戏剧张力,神秘又带着毁灭性残缺的埃里克。
他不完美,他躲在阴暗潮湿的地窖,窥觎着克里斯蒂娜,这已不再满足他变态的心理。
他将光明正大地出现在她面前,透过他的畸形,可以看到男人压抑着的情绪和内心的宣泄。
他对她,迸发出无法言明的狂热和占有欲。
他的畸形,随时随地变成无言的标记——有什么她不知道但同样经历过的不为人知的秘密,对她散发隐秘危险的吸引力。
可她竟在这份残缺中寻到了安慰,甚至油然而生奇异的崇敬。
“别走神,”他细碎的吻落在她后颈,肩头,手臂,“这不公平。”
依旧是边吻边做。
在这所小小房间,老天为他们性.爱表演,铺上华丽的红毯。
舞台上,表演者是假的,舞台下,观众是虚的,只有这场生动的性.欲,精彩绝伦。
再没有比两张紧密贴合的身体,更为真实的东西了。
成祖抽出湿意的指尖,捧着她的半张脸,怼向自己的嘴巴。
吻一个人,是何等美妙幸福。
他全身如一片褐黄的落叶在残风中飘零,坠落,恨不得流泪般跪在她脚边,亲吻她所有器官,不止脚背。
他不是埃里克,胜似埃里克。
两人吻到不能自已。
窗外的天,暗沉无边。
偶然划过一道惊雷,天际猛地撕开一条口子,再也抵不住海水倒灌,潮浪高涨。
她昂起头颅,鼻尖到喉咙,发出脆弱绵长吟叫,紧接着小腹轻颤,腿脚细微地抖动,双手紧紧攥着拳头。
成祖看着她,女人的身体也从深邃的蓝紫色,变得潮红。
好看得,令他都忘了肉.体的欲望。
不止行军床湿了一大片,连地上,柜子上,墙上都是痕迹。
他与她,功不可没。
成祖闷哼咬牙,半途从她身体里拔出来,又捡起新的包装,再次套住。
他的乍然抽离,让她难以抑制地低声哼叫,双手双脚顾不得无力,费劲地勾住成祖的身子。
男人刚套好,她攀着他脖颈,迫不及待将人压在自己胸脯,嘴唇在他身上脸上混乱地索吻。
成祖似笑非笑地打量她,小女人神态太糜烂,他仔细看了会儿,最终伏在她身上,任由她胡作非为。
半晌,白亦行睁开眼,成祖正含情脉脉地瞧她,她心里不禁掀起波澜。
她刚刚所屈服的,是对真实的渴望,对隐匿于畸形下那颗孤独的心的向往。
像埃里克一样,成祖的疤痕和畸形里藏着一份扭曲的深情,是叫她无法抗拒,有着致命上瘾力的。
她得承认,他越是孤独与畸形,越是有着刺痛人心的美——
雕塑家在重塑过程中,迫于未知的力量,瞬间凝固形成的挣扎。
而这种无与伦比的美,早已将她吞没。
她是变态。她承认了。
成祖把着她的腰臀,欺身上来。
对比前两次,他更加游刃有余,在纵情放浪之余,还有功夫细细揣摩她的心理变化。
白亦行窝在他怀中,大汗淋漓,不到片刻,身体软成烂泥,这小女人平时看着张牙舞爪的,在床上怎么这么老实?
两人胶着,再度热络。
这一次进行的时间很久。
不过成祖的动作很激烈,弄得行军床一角塌了,顿时两人相拥对方翻滚到地面,白亦行绯红的脸蛋埋在他颈窝。
不多时她抬起头,两人大眼瞪小眼,忽地笑出声。
她往他胸口擂拳,他低头琢吻她的鼻尖,同时问:“再来?”
心照不宣,成祖让人背对自己,把她抵在储物柜上。
一如既往保持同频率,更衣室里的柜子,脚程挪动,已不在原位。
乱掉的谱子,却格外好听,仿佛在为他们这场持续了两个小时的舞台剧,最后的高.潮,做高扬的收尾。
比上一次,成祖陷在沼泽里,拔插两难,这一次,却是心甘情愿地溺入更深处。
大雨下,柜子叫,白亦行不知时间过去多久,从黄昏到黑夜,从赤白到嫣红,身后的人不知疲倦。
而她的身心也在某一刻,彻底释放,毫无保留地袒露在他面前——
防备,冷漠,高傲,不屑,敌意……
一切都烟消云散。
成祖再次低头亲吻她的后背,白亦行扭头看他一眼,来了兴致打算回答他那个问题:“成祖,你想要怎样的公平?”
成祖脑袋拱到她颈窝,轻咬她耳垂,一字一句:“白亦行,别拿老子当傻子耍!”
随着表演者台词的落幕,成祖下颌皂化,咬紧牙关,模糊地一激灵,尽数泄出。
这场舞台剧,终于,谢幕了。
白亦行瘫软在他怀抱里,成祖抱着她静了许久,才满脸餍足地从储物柜拿出两人衣物,给她细细擦了擦,又一件一件帮她穿好。
白亦行坐在行军床上恢复体力,等着,看他有条理地收拾地上的物品,把那些没用完的包装原封不动归位,她数着数,总共六个,这家伙一定是预谋已久。
不过有人肯在自己身上费尽心思,她心中隐隐得意,说句:“老谋深算。”
成祖清理案发现场,把这句话听进耳朵里,头也不抬接茬:“啧,说出来哪还有神秘感。”
白亦行就知道,实诚夸赞:“你倒是坦荡。”
他们那办公室多得是这样的地方,马丁就经常带着各种花样的包装跟女同事调情,下班之后再找个汽车旅馆或者露天影院,来上一发,解放自身。
收拾得差不多,成祖环视周围一圈,旖旎半散。
成祖向她伸出手,白亦行搭上,他问:“怎么,我是白总第一个男人么?”
这句话翻译过来便是他阴阳怪气道:别的男人居然都没有给白总准备这种小惊喜?
白亦行当然不满地瞪他一眼:“知不知道翻旧账是件很不礼貌的事情。”
成祖一笑,牵着她的手,两人离开击剑馆。
白亦行上车问去哪儿,成祖问:“你不饿么?”
白亦行看眼手机,没电了,又自然地从他兜里掏出手机,才晚上八点。末了,她想起什么,时间真久,低笑一声,没有过分搜肠刮肚冲他说饿。
成祖笑笑,启动车子,驱车前往超市。
两人要了个推车,看着琳琅满目的商品,白亦行倒是陷入停滞状态,她问他:“你打算买很多东西么?你们家没阿姨么?”
成祖点着她的额头:“屁大点地方,再塞个人都不够走的。”
说着,两人转悠到五谷杂粮区域。
他扯了个袋子装小米:“新市太热了,我哥最近食欲不振,我打算给他熬点粥。”
白亦行唔了声,成祖拿眼瞧她,她感受到目光,犹豫地问:“干嘛这样看着我?”
成祖盯着她:“我是第几个?”
白亦行假装低头看看黄色白色的米,又看看旁边的红豆和绿豆,转移话题道:“熬点绿豆汤吧,清热解暑,你说好不好?”
成祖放下手中的米袋,一把握住她的手腕,往身边带,他凑近低声:“少打岔,你有多少男人?或者我再问准确点,你有多少情人?”
白亦行挣不脱,干脆放弃,一手搭在购物车上,成祖挑眉问:“这人那人数不清?一购物车的男人?”
她抿抿唇,低头认真想了会儿,又抬头看他,紧接着笑出声道:“我不会是你第一个女人吧?!”
听到动静,其他购物的人往这边瞧了眼。成祖攥紧她的手,两人光天化日,公共场合搂搂抱抱,打情骂俏。
他凑更近,恨不得钻进她眼睛里,咬牙切齿:“是又怎样?”
白亦行笑死了,笑得弯了腰。
成祖抱手静静地站一边瞧她,等她笑够了,又问:“所以我要不要再去练练。”
白亦行笑意敛住,仰头对他说:“怎么,成叔叔觉得亏了么?”
成祖也是一脸严肃又带点无语地感叹:“原来白总对爱情也是激进投资型的。”
白亦行倒没生气,歪一歪头:“我觉得没问题啊。这跟男人想找漂亮年轻的女人是一个道理。女人也是需要计算投资回报率的,不试试怎么知道行不行呢。”她若有所思地打量他,成祖钉在原地,昂着下巴,斜眼眺看她:“怎么,白总觉得这把是赌赢了还是赌输了。”
白亦行看他一眼,摸了摸鼻子建议:“不然,你再去谈一个再回来?”
成祖当场就翻脸了,看也不看她推着车往前走,连米袋都没拿。
没走两步,他又停下,转身正儿八经地盯着她冷笑:“你都这么建议了,却之不恭。”
他稍顿,坏笑地问:“那我真去了,再带十个八个情人回来找你。”
说完,头也不回地朝前走。
白亦行笑着抱上来:“骗你的,你敢!”
成祖气极反笑,捧着她的脸蛋狠狠嘬了一口:“刚才说的话你就没听进去是吧。”
白亦行贴在他胸口笑得开心,这种发自内心的笑,连她自己都未觉察。
她从他怀中抬起脑袋,踮起脚尖,搂住他的脖子,凑到他耳边,想要告诉他一个秘密,成祖半推开她,瞅她那笑容,就知道一准开口能把人气死,他吩咐:“去拿米。”
白亦行俏笑地转身去拿米,成祖随手一指,提醒:“那是别人的米。再拿点绿豆。”
排队结账的时候,白亦行突然想到什么,认真地对成祖说:“有几个真的很重要么?反正最后跟你生孩子的只能是我。”
收银员和顾客们齐刷刷瞧这对男女,都心照不宣地要笑不笑。
成祖一顿,尴尬地赶紧将吃的用的装好,去抓她的手,想把人带出去,白亦行见他不回答,严肃地问他:“你不想跟我生孩子么?”
碍于大家伙的目光,成祖不得不把人扯到身边,制止:“这种话就不要在外面说了。”他看着那张脸,一副不得到答案誓不罢休,他有什么办法,他能拿她怎么办,妥协:“回去生好不好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