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4章 他们已有夫妻之实

多日的恼怒被他只言片语安抚妥当,她羞得脸颊通红,却还不服气地指责他假惺惺的,明明是应召入宫怎么就是来娶她的?

既然来娶她为什么不带聘礼不走正门,反而大半夜翻墙头进入?

她骂他,这种行为与登徒子何异?

“我只是,想你了。”

他无视她的挣扎,将她紧紧抱在怀中,脸深深地埋在她的颈窝。青梅竹马一起长大,成长的十余年从未分开,一分开就是五年之久,如何不想?

他解释,此番来长安是为了替新皇贺寿。

他的父亲北境王曾是被太皇太后照拂长大,先帝薨逝太皇太后伤心,便以给新帝贺寿之名召他入宫多待了几日。

他刚离开皇宫连住处都没回便来找她,下聘之事等明日再说。

原来,他连一日都等不及就来见她了……

听着他的话气全消了,只剩下少女懵懂的芳心在听着他的心跳时动啊动。

他将她揽在臂弯,随意地坐在小院里的凉亭下。她只是依偎在他肩头什么都不做,心里就好似磕了花蜜,好甜好甜。

他陪她待至凌晨才依依不舍地离开,第二日便依着承诺将聘礼送上。

父亲与北境王是故交,在北境时就知道他们彼此有意,二话不说便收了聘礼,接下来的日子就开始纳吉纳彩合八字请期等等流程。

整个府邸为她的婚事忙得不可开交,最后得了吉日,说要三个月之后。

她嫌三个月好长,他却调笑说十几年都等了,还怕三个月?

他都没急着娶,她就急着嫁?

结果换得她举着手满院子追他,逼问到底是谁想娶谁想嫁?

两个人闹腾得厉害,全然忽略了一双噙满恨意的眼睛,就在角落默默地注视着他们,直到小狐狸吭哧一声惨叫,树木倒塌的声音传来。

玩闹中的未婚小夫妻齐齐望去,那好好的一颗桂花树不知怎么就倒了,树干烟熏火燎的,好像被雷劈过。

小狐狸被压在树下,哼唧哼唧地求救,看得人啼笑皆非。

两人齐齐上前,搬树的搬树,抱狐狸的抱狐狸,笑着说小狐狸居然会法术,知道引雷了,改天得给小狐狸找个师父,说不定哪天它就成了精。

小院里的一切温馨极了。

要是能一直这么温馨下去就好了……

一个声音悄然浮上明尘脑海,她的眼眶不知不觉湿润了。

回忆还在继续,三个月转瞬即至,裁缝将婚服送来。

他无视成亲前不能见面之说,说什么他们一出生就认识了,何许在意那些礼节?

他非要看她的婚服好不好看,说什么他的世子妃一定要穿世上最好看的婚服,要是不好看再改还来得及。

侍女在里屋帮她换装,他就在外面等着。

侍女将她的长发高高盘起戴上凤冠,她满心欢喜地起身想送给他看,就听见宫中内侍前来传话:“世子,陛下请您入宫。”

语气好沉重,脸色好凝重,好像有什么大事发生。

他走了,她心急如焚地等着,直到日暮降临他都没有回来。

父亲下了朝,她迫不及待地迎过去追问,父亲的脸色也很沉重。父亲什么话都没有说,只是摸摸她的头,冲着她叹了口气。

成天在江府闲逛的刘桥跟在父亲的身后而来,她只能无助地抓住刘桥的胳膊,哀求他告诉她发生什么事了。

刘桥沉默许久,才叹息道,“北境王殉国,王妃紧随其后殉了情。”

这不是最重要的,最重要的是,“东西北三国大军在北境外集结,准备攻打北境城。朝堂上众臣议论纷纷,皆都主张放弃北境。北境的地理位置犹如葫芦脖,只要三国围剿便能将北境活活困死,没出兵的必要。”

她听得心里发寒,什么叫没出兵的必要?那是他们的领土啊!过了很久很久才颤抖地问,“那他呢?”

他是北境小世子,应该不会放任北境沦陷。

刘桥回,“他要求袭爵,立刻返回北境。”

要求袭爵,立刻返回北境……

心脏一阵抽凉,她摇摇晃晃地往后倒去。父亲伸手扶住她,苦口婆心地劝,“他毕竟是北境王世子……”

“那陛下是不是允诺了他好多人马?他是不是带了好多将士回北境?”她没有恼怒他不守婚约,只担心他若是一个人回去很危险,他的父亲都殉国了。

“唉,傻孩子……”父亲又是一声长叹,低语道,“你怎么不明白,陛下和太皇太后此番招各路藩王世子来长安的真正目的?”

目的?

什么目的?

江上星不明白,但不详的预感油然而生。她死死地抓住父亲的胳膊,手指甲嵌进他的肉里,害怕着,却追问着。

“他们是,新皇手里的质子。”

新皇登基皇位不稳,为了防止各路藩王造反就以贺寿为名招世子们入宫。

新皇又怎么会允许卫景行带一兵一卒回北境?

万一袭爵后的小王爷投敌怎么办?

他毕竟那么年轻。

所有人都劝卫景行别回去了,新皇也说袭爵可以,到时候在长安给他开个府,他从此以后久居长安,反正他要成亲了。

“所以,就不管北境了?”

江上星不信,依照卫景行的心性绝对不会那么做。

“他说,他不用带一兵一卒,就他一人。他在,北境在,他亡,北境亡。”

他非但没带走一兵一卒,就连来时从北境带的副将们也被扣留羁押,他孤身一人一马,踏上了返回北境的渡口。

他很清楚他十有八九回不来了,她也清楚他可能再也没有办法履行婚约,离别的杨柳渡口她死死地撰着他的衣襟,哀求的眼泪怎么擦都带不干。

她看他的每一个眼神都是,“带我走,求你了,带我走!”

他却笑着冲她摇头,默默擦去她腮边的泪水。

过了很久,他才轻轻地说,“我会回来的。”

骗子骗子骗子!!!

他明明就不会回来!

北境暂时守住了他没有回来,杨柳黄了枯了,一年年的发了新芽他都没有回来。

时光飞逝,匆匆几年过去,他连封信都没有给她。

耳边传来父亲劝她别等的言语,说他也许在北境已经成了亲,也许他早就忘记他们的婚约,还说楚国小世子前来下聘,只要她愿意他就去北境退婚。

她很清楚,他没有在北境成婚,也没有忘记他们的婚约,他只是无暇分身,哪里毕竟只有他一个人。

青梅竹马,从懂事起就两情相悦的人,怎么会不了解对方的心性?

她默默看向父亲,那句话藏在心里没有说出:“我想去北境找他。”

深夜,她背着父亲偷偷牵了匹马,只剩带着小狐狸就只身一人踏上前往北境之路。

她出生于北境,跟父亲一同来的长安,路她走过,但依旧走得艰难无比。

从初秋走到寒冬,她终于到了北境城外,她站在荒芜的山峰就看到他守在城楼之上。

他看到了她,却没有留她,更没有说什么开春后来接她之类的话,那只是她梦里执着了千万遍的幻想而已。

他带着宋源下了城楼,握着她的手温柔地呵着气,她满心欢喜地等他留下他,他却在将她温得心房火热时让薛潼送她回长安。

他还是那句话:“等北境安定,我一定回长安接你。”

他强硬得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,她只能依依不舍地回头,在宋源的护送下出了城。

可还是不甘心,千辛万苦才回到北境,她站在城外小酒馆中遥望着被雪覆盖的北境,让宋源给他带了话:“我可以回长安,但他必须来见我,我有话跟他说。”

翌日傍晚他来了,与他前后来的还有刘桥。

刘桥惊喜交加,告诉她,他是来接她回长安的,她任性离家的这段时间父亲都急病了。

她无视刘桥带着卫景行上了阁楼,阁楼里烧着火炉温着酒,很暖和很暖和。明明很多话想说可什么都说不出来,只是一杯杯地替他斟酒。

一壶都快被他喝光了,她才开了口,“你赶我走,是怕我跟你一起死在北境吗?”

他没有回答,只是拿着酒杯的那只手微微颤抖。

是啊,怕她死。

怎么能不怕呢?

她是他一心一意爱着的,做梦都想娶的人。

她噙着泪将他的空杯子斟满,叹息道,“可是,我不怕啊。”

他们从出生就在一块,一起吃喝一起玩乐一起长大。她也想学他的母亲,大不了他死了殉情而已。

“能活着,总比死了好。”她还那么年轻,不过一十八岁,花一般的年华,没必要为了他枯萎凋零。

他透过窗子看了眼庭院里站着的刘桥,“楚国世子?”

“嗯,我来之前他来府中下聘,说只要我愿意他就来北境退婚。”她抬眸直视着他的眼睛,压抑的、克制的,“你是希望我和你解除婚约吗?”

他又一次陷入沉默中,手抖得酒都洒了出来。

她看着洒到他衣襟的酒突然笑了,噙着眼泪叹息道,“这个世界上,如果没有北境那该多好?”

如果没有北境,那他就只是她一个人的。

说完脖子一仰,满杯酒一饮而尽。

他错愕地抬头看向她,视线却怎么都看不清了,身子摇晃着倒香几案。

他努力地睁大眼睛看清她,她放下酒杯缓缓走进,歪着身子趴入他的胸膛,“我走可以,就看你舍不舍得。”

唇一点点地向着他的唇边靠近,双手抓住他的衣襟扒开。

再然后,一夜缠绵,疯狂的,激烈的。

他再醒来时,她已坐上回长安的轿辇。

明明离去却频频回头,希望他追过来。

他们已有肌肤之亲夫妻之实,她不相信他真的能狠心割舍她。

可是,她等了很久很久,他都没有追来……

心口一阵剧痛,穿透灵魂的窒息感而来,她只觉得眼前一黑,再无知觉。

城外酒馆,他从缠绵中醒来,第一个念头就是追回她。大不了学他的父母,死也要死在一块。

可穿好衣服刚冲到院中,请了婚假的宋源策马赶来,焦急汇报,“小王爷,西北方向异族来犯,应有十万大军。”

他顾不上追她,先平定异族来犯再说。

匆匆赶回北境,异族大军便至城楼之下,那个求娶她的楚国世子挨着异族首领坐在马背上,拿兵刃指着他:“星儿说了,北境不应该存在于这个世界上,今天,我就完成她的夙愿。”

他抬头朝着大军后排望去,她乘坐的轿辇打开,她就端坐在轿子里,如冰霜般的眸子一动不动地注视着他。

猜你喜欢