王彩云的手像铁钳一样箍着绘星的手腕,仿佛那不是她女儿的胳膊,而是她最后一根救命稻草,稍一松手,就会坠入万丈深渊。
绘星被半拖着,跌撞着走进那间大到眩晕办公室。
那是她第一次见到她的生父,蒋远洲,双腿交叠的坐在红木办公桌后。
他太年轻了,看上去不像一个十六岁女孩的父亲,倒像是某个过于成功的兄长。
落地窗衬托着河城纸醉金迷的夜景,而他本人却比他身后那座城更冰冷。
“远洲…蒋总,我把绘星给你带来了。”
王彩云的声音挤出一种近乎谄媚的甜腻,脸上堆着夸大的笑容。
“你看看,简直跟你一个模子出来的”
蒋远洲的目光淡淡扫过王彩云,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厌弃,最终落在绘星脸上。
眼神里没有久别重逢的激动,只有冷静的评估,像是在审视一件刚刚送达的、略有瑕疵的货物。
“钱,我会打到指定的账户。”他开口,声线平稳,没有起伏,“从今天起,她姓蒋。”
王彩云喜形于色,连声道谢,用力把绘星往前推了一步,仿佛完成了一场重要的交易。
绘星踉跄了一下,站稳,然后抬起头,眼神毫不避讳的盯着蒋远洲。
“为什么是现在?”
她的声音不大,却像一颗小石子投入死寂的潭水。王彩云脸色骤变,在她身后狠狠拧了一把。
“为什么现在才来认领我”
绘星又重复了一遍,她死死盯着蒋远舟,试图从他的眼睛里找到那么一丝对女儿的愧疚。王彩云几乎下意识的扑上来想捂住绘星的嘴。
“绘星你说什么呢,呵呵蒋总您别跟她一般见识,孩子也是太久没见到你心里多少有些怨气”
“你认为应该是什么时候?”
绘星预想了他的恼怒,他的漠然,却没想到他会把问题如此轻巧地抛回来。
“或者”,蒋远洲微微后靠,真皮座椅发出轻微的声响,“你更愿意跟你母亲回去,继续之前的生活?”
绘星的身体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。回去?回到那个债主临门、吃了上顿没下顿、永远充斥着麻将牌碰撞声和母亲哭骂声的出租屋?
她望向蒋远洲,那双眼睛对绘星诉说着结局早已尘埃落定她重新低下头,看着自己洗得发白的帆布鞋,和擦的发亮的大理石地砖。
她懂了,在这里,她没有质问的资格。
她的过去,是她最大的软肋,也是他手中最有效的缰绳。
“我……跟你回去。”声音低得像蚊子,却用尽了她全身的力气。
蒋远洲播出内线 “李助理,带她回湖畔别墅”
“是” 办公室门被一位穿着黑色西服的男人推开。“绘星小姐,请跟我来。”
王彩云还想上前再说什么,被李助理一个礼貌却强硬的手势拦住。绘星最后看了一眼母亲那张写满贪婪与慌乱的脸,然后张嘴默默说了声再见。
电梯无声地下降,失重感包裹着她。绘星靠在轿厢壁上,闭上眼睛。
为什么是现在?
蒋远洲没有回答。但她知道,从她踏进蒋家这一刻开始,寻找这个答案,将陪随着她整个少女时代。
而此刻,她只是拢了拢薄的透风的旧外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