所以说,阿玥骗她了是吗?
明尘双手揪住广元子的衣襟,睫毛一瞬间湿了,那么可怜又无助。
那表情,看得广元子一阵阵心痛,即便是两千多年过去,她最在乎的还是卫景行。
可是,他从未拿她当过江上星啊!他连江上星的模样都不记得了,他在意的只是她啊!
捡回她的这么多年,她从未记得自己是当过江上星。十八年的日夜相处,她怎么就能只在乎卫景行的死活?
广元子深吸一口气,揉揉明尘的脑袋温声安抚,“放心吧,只要卫景行不作死,他就不会死。”
“那……”
明尘将广元子的衣服揪得更紧,睫毛更湿,心里恐慌不减半分。
“好了,逗你玩的。”
正想着,广元子突然冲着明尘笑了。
那笑温温柔柔的,深邃的眼底好似闪烁着漫天星辰,好好看。
明尘从来都没见到师父笑得那么好看过,他以前从来都不对她笑……
明尘不懂,这句逗她玩什么意思,师父从来都不开玩笑骗她的……
“不会死人,没有人会死,只是吓吓你。”
广元子很自然地松开明尘,顺手将她拉至身后。斜睨了眼玥无归和温宴,“你们两个也让开点!尘儿,剑给你!”
说罢,从不离身的赤虹剑就丢到明尘手上。
明尘握到赤虹剑的那一瞬间,她的手腕与赤虹剑皆泛出赤色光芒,一汩热浪顺着剑鞘钻入腕处经脉,直抵心脏。
这是!赤虹剑认主的感觉!
明尘一瞬间慌了,上前就要抓广元子,可指尖只堪堪碰到广元子的衣襟。
广元子凌空飞起,一手在胸前结印,一手在空中画出古巫族文字。随着文字的越来越多,法阵的光芒越发强烈,刺目的穿透地宫直达苍穹!
轰隆隆的声音伴着龙鸣声响起,整个地宫都在颤动,龙角建筑再度浮出水面,直抵地宫宫殿上端。
巨龙真身浮现,偌大的身体盘虬在地宫的每一处!
明尘惊讶地张大嘴巴,仰着头望着眼前震撼的景象,她从小到大来过这里无数次,从来都没有想到寒潭中这么大一条巨龙!
感觉自己渺小的好像只蝼蚁啊……
那巨龙明明是雕刻的,却好像是活的,每一片龙鳞都栩栩如生。
他闭着眼睛正在酣睡,明尘屏住呼吸似乎听能见龙的喘息声。
他盘在寒潭中,两只巨大的爪子下左右按住两个盒子,盒子上面贴着看不懂的古老符咒。
广元子提醒,“卫景行,你要的东西就在龙爪之下,自己去取。”
玥无归毫不犹豫地飞了过去,落在龙爪之下。
还没拿,只是伸了手,巨龙突然睁开眼睛,整座灵山就轰隆隆地响了起来,动地山摇的,好似山崩。龙爪也随之抬起,狠狠拍向玥无归。
玥无归翩身躲过,刚要再去拿,就看见巨龙摆尾,地宫开始塌陷,巨石从明尘头顶砸下。
毫不犹豫地转身朝着明尘而去,就看见广元子分出一只手布下结界盾牌,硬生生挡下一击。
同一时间,温宴从旁而来,一把将明尘护在怀中,结界盾牌带着威不可破的力道阻拦碎石坠落。
“喂,落英,这阵法怎么一碰就碎!”温宴不明白,这个阵法不是广元子看守的吗?
按道理来说他该知道阵法破解的关键,可眼下分明是强行破阵的玉石俱焚!
随着巨龙的翻滚摆动,阵法的强光冲破天际,遥远的山川湖泊也开始抖动。
温宴蹙眉道,“再这么下去东西没拿到,我们就要埋在里面了!”
“好好照顾尘儿。”
广元子并没有搭理温宴,突然丢下一句令人摸不着头脑的话就化作一缕红光,紧接着九尾狐显出原形。
狐狸回头深深地看了眼明尘,就朝着龙头的反方向而去。
两千多年,沧海早已变桑田,随着现代人的开采砍伐破阵点早已被破坏殆尽,若不是后来建起保护区设为禁入地界,只怕阵法早就不复存在。
现在唯一开启法阵的是,以同样强大修为的生灵祭于阵眼中心强行稳住法阵不破,待他们拿到想要的,他也就得和法阵一同陨灭了。
前世她爱卫景行爱到疯魔,今世也是。她不需要他了,江上星交代他的事情,他也完成了。
所以,尘儿,再见了……
明尘望着广元子变成狐狸冲向龙头对面的阵眼,一阵不详的预感油然而生,慌乱制止,“不要,不要,落英……!”
等等!
落英是谁……?
明尘大脑空空的,就这么以手伸出的姿势,呆滞地看着狐狸又化作一缕红光,彻底和阵眼融合一处。
崩塌的地宫一瞬间恢复平稳,巨龙趴回原位松了爪子。
除了阵眼中心有缕红光与法阵的黄光缠斗不休,所以都会觉得刚才的地动山摇只是错觉!
“先拿东西,拿完了也许师父就能出来。”
温宴果断松开明尘,也落入龙爪之下,于卫景行一左一右拿起盒子。
盒子打开,两道白光从盒中钻出,一束钻入玥无归的身体,一束钻入明尘的身体。
“我们先出去再说!”
成功拿到东西的温宴,飘回明尘的身边抓住她的手往外走,还不忘叫玥无归一起。
可回头望去,拿回命格的他只是站在龙爪之下,噙着笑注视着明尘,彷佛在跟她做最后的告别。
温宴头皮一阵发麻,“卫景行!你……!算了,尘儿,我们先出去!”
继续拉着明尘想要离开,却发现自己怎么都拉不动她了。
她就这么平台中央,眼睛睁得大大的,不停地复述着同一句话:
“落英……落英是谁?卫景行,又是谁……”
白光在她的瞳孔汇聚成点,往事如走马灯在她脑海中回放。
是谁和谁青梅竹马两小无猜,笑着逗她说,她叫江上星他叫海上玥,待她羞恼红脸时,又嬉言他这是山月玥,跟天上的和星星待一块的可不同?
又是谁和谁捡到一只狐狸,给他起名落英,满心欢喜地带回家,就连跟随父亲前往长安述职也要带上?
又是谁站在渡口向他挥手告别,说在长安等他,还说等他来长安就禀明父母同他结成两姓之好?
空间一瞬间错乱不堪,明尘痛苦地捂住额头想要中断回忆。可是,越想中断,回忆越是蜂拥,太多的记忆仿佛在一瞬间将她脑袋挤爆。
那好像是她自己的声音,在喊着熟悉的名字,“落英,落英你快点!快点啊!再晚就来不及了!”
光影明暗之间,她身上突然不再是素色道袍,而是秦汉的少女打扮,身穿素色曲裾梳着垂云髫,蹦蹦跳跳地往外跑。
小狐狸像刚睡醒,哼唧哼唧地追了上来,边走边打着哈气。
她太过心急嫌裙子不方便也嫌小狐狸墨迹,干脆一手拎着裙摆一手拢着狐狸,风一般地冲出大门,就听见身后传来冷嘲热讽的男音传来,“都五年没见了,也不知道人家还记不记得你,这么上杆子?别忘了,人家可是奉召入宫,可不是为了来娶你。死丫头羞不羞,那么小就成天想着嫁人?”
见她不搭理他,颠颠儿就追了出去,“喂,江上星,你等等我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