温宴被明尘的模样吓坏了,将她拉入怀中大手不停地抚摸着她的脑袋摸她的脸颊,将她的脸按入怀中拼命地温着,不停地劝她,“卫景行是修罗王,师父至少是天仙境的九尾天狐,他们不一定会死,尘儿你别这样,尘儿你别吓我。”
他安抚了很久很久,明尘都没有说话,她像被抽干灵魂的傀儡,就这么睁着眼睛望着废墟,一动不动的,呼吸逐渐消散。
“尘儿你相信我,我是冥界阴神,我是修罗殿左殿王,我能救他们的,我一定能救他们的。大不了我去找轮回道之主,卫景行有了命格就可以轮回,师父他本就可以轮回。只要他们到了轮回井就能找到,我就能将他们带回来,这点面子轮回道肯定会给我,尘儿你别吓我行不行?”
作为三千岁的阴神,温宴从未如此慌过,他真的很怕明尘悲伤气绝。
人伤心到一定程度会肝肠寸断,就会死。
三界皆有法则,即便他是冥界强大的阴神也无法撼动天道轮回,很怕她就这么死了。
他用尽所有方法劝着哄着,只是想得到她一点反应,哪怕都哭到撕心裂肺都可以。
只要有反应就能活过来。
可是,她毫无反应,毫无啊……
渐渐的,温宴也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无力。
“呜呜呜呜……”
就在这时,耳边突然传来渴求的呜咽声,是她终于哭出了声音,那么的无助绝望,“大师兄,阿玥和师父,他们都不要我了……”
“他、他们,他们不要我了,都不要了……”
“呜呜呜……”
“呜呜呜呜……”
听着她的哭声,温宴终于松了口气,至少还会哭,至少还会叫他大师兄。
他将她的脸紧紧摁在胸膛,温柔的手掌在她的发间抚摸了一遍又一遍,依旧用那句话安抚她,“没事的没事的,他们都很强大,他们不一定会死,大师兄想办法,你相信大师兄。”
可是,他的安抚毫无作用,她依旧绝望到万念俱灰。
“很多很多年前,他们就恨我,他们都不想要我。”
“他们宁愿去死,都不愿意要我。”
“大师兄,他们都不要我了。”
“呜呜呜,他们不要我了……”
一句又一句,反反复复复,字字泣血。
她知道自己做错了事,可是她已经受到惩罚了啊!
无尽深渊那么长那么黑,除了阴风就只有阴风。
那风吹在身上像冰刃,割得她痛到灵魂深处。
风刮过的声音听在耳朵里,像无数厉鬼围着她咆哮嘶吼,意欲将她撕碎。
那样的地方,她被关在里面整整两千年啊!
她好不容易逃脱,好不容易找到他们,好不容易想起来,可连只言片语都没能留下,他们就抛下她死了。
温宴心都被她哭碎了,生怕她会哭坏自己,抚摸脑袋的手掌果断用力,她便呜咽着趴入他的怀中闭上眼睛。
明明都昏迷了,还在抽噎,还在控诉他们不要她。
温宴默默地听着她的啜泣声,将她打横抱起,银光一闪便抱着她回到玄灵观。
禁地法阵连通五湖四海,地宫坍塌多处山川遭受波动,玄灵观也未幸免于难,所幸道观坍塌得不是太严重,花些钱便能修复。
观中众人以为是地震,纷纷叫醒熟睡的来到开阔地,远远地看温宴抱着抽噎的明尘回来一瞬间有了主心骨,纷纷围上,关心明尘的关心明尘,汇报地震的汇报地震。
“放心吧,今晚不会再地震了。师父出了点事尘儿有些伤心,今晚我陪她待着,你们都回房休息。”
温宴干净利落地吩咐众人,抱着明尘头也不回地回她房间。
为了防止他人打扰,进屋后迅速布下结界法阵,将外界的一切都隔绝在外。
众人听到师父出事,满脸担忧的想追问,可还没开口就看到结界光芒亮起,只能纷纷闭嘴回房。
温宴小心翼翼地将明尘放回床上,起身想拿条毛巾打点水给她洗脸,脸都哭皲了。可他不过起了身,衣摆便被她的小手揪住。
温宴急忙回头望去,她依然在昏迷在抽噎。哭狠了,身子也一抽一抽的。她彷佛很害怕,小手死死地揪住他的衣服,看起来那么的无助。
“放心吧,我不走。”
温宴只得收住脚步坐回床边,指腹轻柔地拂过她的脸庞,带着法术的银光,将她的小脸擦得干干净净。
可刚擦干眼泪就掉了下来,又脏了。
他一点都不嫌烦,脏了他就擦,她哭了多久他就擦了多久。
直到晨曦的微光透过窗帘撒进,她才停止哭泣,缓缓睁开眼睛。
温宴心疼地看着她,想着她一会哭闹起来该怎么哄。
她却没有像他想象的那样哭泣,默默起身地走到窗边坐下,然后就这么一动不动地望着后山,整个人好像变成一座雕像,连眼睛都不会眨。
她这么坐着、看着、等着,朝阳缓缓升起又慢慢落下。
温宴怕她饿坏,去斋堂端了些饭菜喂她,她不哭不闹,张开嘴巴乖乖吃下,吃完又继续保持着同样的姿势,一直一直地看着后山。
期望、失望、绝望。
时间每过一分,她的眼神就空洞一分。
又是三天过去,温宴用尽所有办法,她都依然看着后山。
第三日傍晚,失去一些方法的温宴蹲在她的面前握紧她的手,沉吟许久道,“要么,你跟我……”去冥界轮回井……
岂料还没说完就被她打断,“大师兄。”
“嗯?”温宴慌忙应她,“怎么了?”
“他们不要我,我也不要他们了。”她终于收回视线,垂眸看着温宴,空洞的眼神中带着一丝悲凉的期盼,“你能不能,带我离开这里?”
温宴问,“去哪?”
明尘沉默许久,轻轻吐出三个字,“随便吧。”
她累了,不想再等了。
两千年了,多少的罪孽也该还完了,再深的爱恨纠葛也该结束了。
是他们选择不要她的。
这里漫山遍野都是他们的印记,她不想待在这里。
温宴亦是沉默许久,才轻轻地回了一个字:“好。”
…………
十年后,暮城,傍晚五点。
下班时间一到,身穿高定西装,气质温润矜贵,精致到头发丝的男人便从办公室走出,迈开的长腿路过办公区留下一片惊羡的眼神。
“温总,今晚总裁办团建,你总得赏个脸吧?”
“才五点,那么急着回去干什么?温总您家里到底有谁,要不要那么顾家,每天准点来准点走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