失去肉身灵魂重伤的落英,长时间除在混沌的黑暗中,应激地关闭五感感觉不到外界的一切变化,故而也不知时间已匆匆流逝十年。
醒来的一瞬间以为自己还在灵山,可定睛一看周遭全是高耸入天的古树、密布粗壮的藤蔓,周遭充沛的灵力堪比几千年前的深山老林,很显然已不是经过现代社会开发成风景区的玄灵观所在之地。
一时有点茫然,正观察四周分辨这是哪里,就听见急促的脚步奔跑而来,熟悉的气息随之靠近。
急忙转身望去,她便提着裙子到了咫尺,那噙泪的眸子激动地看住他,满眼皆是委屈与欢喜。
手本能抬起想替她拭泪却在半空停住,注意到她身上的衣裳。
皎洁的月光下,她一身火红嫁衣,裙摆被荆棘勾破,两腮边挂着泪,狼狈的像逃婚的新娘。
心房微颤,她这身嫁衣为了卫景行而穿吗?如果是的话,那为什么又出现在这里?衣服破成这样,还哭了……
明尘仰着头注视着十年未见的师父,满腔委屈和失而复得的欣喜不知该如何诉说。
想抱他控诉大师兄和卫景行不顾她的颜面争斗可又不敢,想发泄失去他十年的慌乱。
两个人就这样在月色下对视着,心思百转千回,漫长地沉默中,周遭安静得只剩下夜风拂过耳畔的沙沙声。
“呵,怎么了?”良久,向来不苟言笑的落英先温声笑了,停在半空的手指继续往前伸去,温烫的指尖轻轻抚摸腮边泪痕,心疼地问,“谁欺负你了?”
“他们都欺负我……”
控诉的言语囫囵地咽在喉咙里烫得厉害,明尘眼眶红了鼻尖酸了,上前一步张开双臂投入落英怀中抱紧,泪水湿透他的衣衫。
可能前世记忆太过遥远,即便知道他是她两千年前收养的小狐狸,血脉里流淌的也是被他抚养长大的依赖,委屈的只想找他告状。
感受着胸膛间的潮湿,落英心疼得厉害,大手在她的发间轻轻抚摸,一遍又一遍,无声地安抚着她。
直到她的情绪渐渐平复,哭声止住,才将她放出怀抱,低头注视着她的脸庞。
怎么感觉她有些变了样?
虽然哭得模样一如既往,但眉眼成熟很多,不像个小姑娘反倒像个成熟的女人。
“他拿回命格,你的执念有了结果,你们不该好好生活吗?”压住对外貌变化的疑惑,落英费解地问她,“怎么好端端跟他结个婚,还哭着跑出来了?他在哪?这里又是哪里?”
落英不这么问还好,他这么一问,明尘的眼泪再度失控,睫毛颤抖,眼泪扑簌一下就滚了下来。
“师父……”一开口全是不成语的哽咽,明尘像孩子似地松开他的腰,手臂又环住他的脖子,心疼地说,“你这是,什么都不知道吗?”
“知道什么?”
“事情已经过去,十年了……”
他和卫星行都长眠了十年,卫景行有意识他却没有,说明他伤得比卫景行重。
想想也是,那可是上古禁术法阵的阵眼,没有魂飞魄散便是上苍垂怜。
落英震惊,时间竟已过了十年?难怪她看起来成熟多了!他还以为阵眼爆炸是昨日之事。
那么问题来了,她怎么会在十年后才和卫景行结婚?
爱得那么深的两个人,不该在他‘死后’不久便终成眷属吗?
当初他以身献祭稳住法阵,就是想成全她和卫景行。
落英抓着明尘的胳膊,将她的身子往下放了放,这般抱着她的脸全埋在颈窝,他看不清她的脸。
注视着她的眼睛,关切道,“到底发生什么事了?”
“很多很多,我和……”
明尘正要解释,忽被急促的风声惊回神。
迅速止住言语,将落英的胳膊一抓,气鼓鼓地说,“这里是修罗城,我不想再这待着了,我们先回灵山,回去我再跟你慢慢解释。”
不是打架吗?不是你死我活吗?那继续打啊,怎么追来了!
落英虽然很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,但明尘急着要走,便也没再多问。
可仅走几步,一蓝一银两道光芒便落在他们的前方,衣衫破损,身上多处受伤的两个人皆双目赤红,挡住他和明尘的去路。
落英:“?”
到底怎么回事?
为什么温宴穿着新郎婚服,卫景行却穿着常服?
难道说,跟明尘结婚的人是温宴不是卫景行?
可当年没温宴什么事啊,他成全的是卫景行啊!
“哼,不管他们,我们走。”
明尘无视温宴和卫景行,握紧落英的手调转个方向继续走。
两道光芒闪过,两人瞬间换了方位,又拦在明尘和落英之前。
温宴知道明尘有多生气,无奈开口,“尘儿你听我解释,我不是故意惹你生气,实在是我受不了卫景……”
“不听不听,王八念经!”
明尘干净果断地抬手捂住耳朵,头摇出重影,恨不得将入耳的每一个字甩飞出去,还给温宴。
卫景行先是嘲弄地勾了勾嘴角,旋即也温声安抚,“阿星,是他无耻在先,我才……”
“说了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!”明尘头摇得更快耳朵捂得更紧,见话还往耳朵里钻,气得转身一头扎进落英怀里,脑袋使劲地往落英心口藏。
落英虽不明白发生什么事,但宝贝徒儿在另外两人争风吃醋的眼神下这般抱着他,心中还是蛮爽的。原以为十年前他输得彻底,看来也未必。
很自然地抬手拢住明尘的脑袋,将她的耳朵护紧。内心嗤笑不止面上却风轻云淡像个谪仙,一言不发地吃瓜看戏。
这要是在灵山,高低得让师弟斟杯茶,斜靠在太师椅上躺着看。
“所以,”卫景行的眼神突然变得黯淡无比,苦涩地说,“你不要阿玥了?”
不曾想,明尘没有丝毫犹豫地回,“要。”
一个字,卫景行爽了,黯淡的眸子瞬间明亮。
温宴,“???”
她说得什么浑话?今天是他们的洞房花烛夜,她却言之凿凿地说,她要卫景行。
后槽牙咬碎,一字一顿地问,“所以,打算结完就离是吧?明尘,你要他不要我,是吧?”
“不是。”明尘还是没有犹豫,赌着气咬着牙回,“我,全!都!要!”
全都要!!!???
万没想到她会这么说,温宴和卫景行皆都宛若五雷轰顶,难以置信:“你说什么?”
“明尘/江上星,我没听清,你再说一遍!”